实在来说,我是一个很没有福报的人,本来在我年轻的时候,我的记忆力很好,刚出家,看过去的书,我可以大段大段地背颂,前几年出现了点儿毛病,有两次确实很危险,已经被医院给判了死刑,以后我发现彻底完蛋了,发现把经典都给忘光了,而且新读的也记不住了,所以在该引用典籍原文的时候我就背不出来,那么在各位前边儿,尤其是济群法师、悟寂法师在这儿坐着,我就不敢多说话,看悟寂法师把经典张口就来,就有些怵了。但是我也是有自己的看法的,比如说大家的讨论、争论,其实要解决问题,这种法子是解决不了的,因为大家都是在假借佛教名言、名相在表述“我执”、甚至可以说是在强化“我执”!我们是宁舍身命、不舍我执!当然我也是这样,这是人的共性,难以避免。但是,在佛教这二千多年的历史上,出现了许多祖师大德,祖师大德之所以成为祖师大德,其原因是什么?我们与祖师大德的区别在哪里呢?仅只是他们已经把他们的体系以见地为基础给构建起来了,我们还没有构建起自己的理论体系,如果说我有构建自己的理论体系的自觉,或者说是意识的话,那么自然我要把经典、祖师的话按我自己的理解来阐释。所以对于同样的文本,就有不同的解释。不用说一般的著作了,最明显的象“无始时来界,一切法等依,由此有诸趣,及涅槃证得”这么关键的颂子,周贵华老师给我们说的,在另外的说法中就完全不同,根本是两个样子。在争论的时候,咱们要提醒自己,不要有“我执”,因为“我执”是下意识的,这就要求咱们时刻告诉自己,而且得刻意地提醒,咱们这次论坛,是讨论唯识因明的,唯识因明的的共许大典就是瑜伽行派典籍,经典以《解深密经》为代表,论典以《瑜伽师地论》为代表,可惜的是,咱们在说自己承认这典籍的时候,在内心深处实际上是怀疑的,因为我还要关照到华严、天台、禅宗等等的说法,我觉得他们的说法也是有道理的,当然有道理了,这还用说吗?要是没有道理,怎能成为一个宗派呢?你觉得这个有道理、那个也有道理,这就说明自己的立足点在这会儿还是晃动的。你要把你的这想法、这怀疑先放在心里,就行了,因为现在是唯识论坛,既然是唯识论坛,就要求我们一定是要来看看唯识到底是咋讲的,它是怎样来解读释迦如来的一代教法的。

    所以,我对第二场——悟寂法师的讲演最赞同,但悟寂法师对唯识的理解,也是有些脚跟不牢,在讨论的时候你的立足点儿也还是跑了一下,这一个,以后咱们再说,或者说干脆他们都走了,你到我那儿去,咱俩好好说说。当然我找机会去你那儿也行,然后共同把唯识的脚跟给增上立定。在唯识教法中,已经给天台、华严等安放了一个位置。对于别的说法,象天台怎么看待阿赖耶,说实在的,这种说法我们听听就算了,因为阿赖耶教法不是面包,《摄大乘论》上,开始就是成立大乘是佛说,他使的法子是用大乘自己来成立大乘教法的。天台怎么说唯识?我们没必要过多地重视,也不用怎么回应的,最多我告诉你,在瑜伽行派中对阿赖耶不是这样讲的就够了。但各位在论述唯识观点的过程中,一会儿中观中怎么说,一会儿华严中怎么说,一会儿如来藏系怎么说,等等,这实际上是想构建自己的理论体系,其实这都不是唯识。你在说“中观中怎么说,华严中怎么说”的时候,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时候,这样你既没有中观的立足点儿,也没有华严的立足点,你只是有“我执”的立足点儿而已。单就你说的中观、华严,实际上只说了点皮毛,那是常识,难道我不知道?华严、天台到精深处我确实不如你,但你只说到肤浅处。我们现在在讨论的是A这幢大楼,你说的是B那幢大楼,A与B没有交叉点的,虽然我们坐在一起,实际上我们相隔很远。张三有腿,牛也有腿,虽然都叫腿,但绝对是两回事儿。唯识中说到阿赖耶这个词,天台中也说到阿赖耶这个词,但根本是两回事儿。当然了,对撞是可以出学问大师的,不过那就不是唯识了。我老哥在审订我的因明书稿的时候,就提议让我一定用逻辑来撞击因明,说在碰撞中才能产生思想火花,郑伟宏老师、姚南强老师他们都这么劝过我,不过我一直没这么作,我自身条件不足也是一个原因,我的头脑现在极其不灵光,读《集量论》、《释量论》已经耗尽了几乎所有的精力。

    这一次论坛中我没有说什么话,因为悟寂法师他背颂了大段大段的经文,经是由释迦佛最清净法界等流出来的,最圆满,不用我再多言了。

    我们开论坛,结果就是:知道了各位的想法,知道大家在作什么、怎么想。要是想经过争论达成一个一致的共识,那根本就不可能。我是这多年读经典实在太累了,读《集量论》、《释量论》只能读原典,在中国历史上根本就没有关于它们的注释,我读原典确实是累,当然了,虽然读得累,但我读得很高兴。我就想就着开会的机会了解一下各位同仁近来有什么新想法,顺便也休息一下。我想,以后再开这样的务实论坛——其他的会议其实就是虚的,不谈它们了——务实的论坛上,最好还是得有一个论主,对唯识的把握很好,姑且不论其位次高低,等大家一个人说完之后,你给指出来:你某甲对唯识的理解在哪儿出了错,只指错就够了,至于对的应该是什么样,在这里不用给解释。在这二三天的时间里,即使说解释得实际上已经够清楚的了,但你可能仍然琢磨不了,因为这是两个不同的论域、不同的语言系统,这是需要不断熏习的,也就是济群法师说的八个字:重复正确,后边儿四个我没有记住。

接着呢,我就来说说这“真唯识量”的问题,这个实际上我应该跟郑伟宏老师好好地讨论的,他呢,提前走了,所以说我再说得详细,怕也成无的放矢了。汤同学还在,但我们可能讨论不起来。因明必须有一个现场感,有针对性,没有郑老师在这儿,那我就成跟风车对阵了,是很落寞的。

对“真唯识量”进行抉择,当然也是必要的,但说实在的,这不是最要紧的,对法义的抉择实际上更重要!我们不能说依佛典就够了,根本不需要抉择,这观点儿是不对的,因为我们现在所谓的依佛典,实际上是以自己的知识结构为平台,把佛典往我们的这个平台上投射,当其投影能够与我们自己的知识结构重叠了,我们才认为是正确的,要是不重合了,我们是会产生排异情结的。我这里说的抉择当然不是要来判定大乘到底是不是释迦牟尼亲口所说之类的,这不需要!象印顺老法师,来判定这是太阳神、那是什么什么的,这个其实是在坏法了!我说的是对法义的抉择,若法义不需要抉择的话,那我们直接读《般若经》得了~~直接读《解深密经》得了~~龙树论师、无著论师、世亲论师等的著作都成不必要的了。这是不对的。法义的抉择是永远需要的,因为我们每一个时代所面临的具体问题都不一样!

在汉地,因明基本上可以说是无根的,学的人很少,而且在这很少的人中间,还基本上是把它作为了讨论问题的共许规则,他们说的什么逻辑之类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说啥,因为我自己不懂他们的术语,在胡老师这儿,说这是现代格义,是很低级的,不知道是不是准确。在陈那论师这儿,实际上是把因明当成了成佛的法门,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其自证现量、瑜伽现量等理论。他的新因明理论内核,实际上就是瑜伽行派的理论,象自证现量,其实完全就是建立在陈那论师的三分说之上的。到法称论师的时候,他要把因明是成佛体系这观点强化、明确,并且独立出来,他在《释量论》中单独有一品,叫《成量品》,但他的目的没有达到,没有能够把因明给独立得出来。关于这一个,我有一篇文章,叫《佛为定量——<释量论·成量品>简说》,所以我就不说了。

法称论师因明体系最大的问题,是其理论依据拐回来了,他丢掉了大乘瑜伽行派而倒退到了小乘经部,所以其虽然逻辑架构比陈那论师严密,但其风骨没有了。藏地的因明,大家都说它发达,但说实在的,因其理论缺陷,所以有些地方它实际上还不如汉地因明,比如说藏地的因明辩论,虽然汉地缺少这个,可藏地的这种因明辩论,其实只能使自己对自宗教义掌握得更好,他根本没有了说服别人的能力。我们可以看大理路、小理路以及宗喀巴大师等的著作,都是这样。最有名的是《摄类》,把每一个名相都作严格的定义,让人先共许这定义,可这样一来成了成系统的共许,大规模的、成系统的共许,恰恰成了自宗之内了。要是自宗,恰恰成了因明中说的先禀承宗,这就是错误的宗,这恰恰消解了因明保驾护航的功能。只有在双方本不共许,临时找出一个双方的平衡点,以此为基点才行,不共许的当然是宗体,平衡点儿应该就是因、喻等。这就是藏地因明被祖师们给化妆了。当然,所谓祖师,其实都是佛陀的化妆师,他们都是在给佛陀化妆的,我们也是佛陀的化妆师,但化妆也不是只往上添,我们现在要作一个往下剥的化妆师,给佛陀洗洗脸。

具体到这个“真唯识量”,我们首先要明确一点儿,它不是品茶论道的产物,他是辩论实践。所以我们要尽可能地给设计一下场景、布置一个舞台,因为我们没有办法还原到玄奘法师的时代,所以我们只能在头脑中尽可能如此。

说,当时瑜伽行派为了成立大乘唯识教理,立了一个比量论式:“宗:真故极成色,不离于眼识;因:初三所摄,眼所不摄故;喻:犹如眼识”。这个论式,我们现在设计不出来论辩对象,但根据材料,我们只能设计成大乘自己在立一个自比量式子。正量部的般若毱多论师一看到这个论式,高兴异常,以为这下终于抓到瑜伽行派的小辨子:因为这个式子的“真故极成色”是有法自相,“不离于眼识”是法自相,“离眼识色”与“不离眼识色”是有法差别,你唯识家意许的是“不离眼识色”,既然有法差别有“离眼识色”和“不离眼识色”,则意许就应该是“离眼识色”和“不离眼识色”,可你只说“不离眼识(色)”,这是不完全的,因此,我小乘完全有理由来成立另外的说法,于是他立了这样一个论式:“宗:真故极成色,非不离于眼识;因:初三所摄,眼所不摄故;喻:犹如眼识”。也就是说,般若毱多本就是来捣乱的,为自论式何必你来参与呢?再者了,般若毱多这个人绝对不是纯粹的正量部,因为他立的是“真故极成色,非不离于眼识”,这一“真故极成色”,就露出来了他的尾巴。

这儿我说一下中间涉及到的几个名词。“真故极成色”是有法自相的“有法自相”,在因明中,“自相”、“差别”有好几重意思,这儿“有法自相”就是“说出来的有法”,“有法”大家应该知道,就是“声无常”的那个“声”,你要是叫成主语、主词也都行。“不离于眼识”是法自相的“法自相”,就是“说出来的法”,“法”就是“声无常”的那个“无常”,你也可以给叫成谓语、谓词。接着的“离眼识色”与“不离眼识色”是有法差别的“有法差别”,就是对有法进行的区别,具体到这个式子,两种区别就是离眼识的、不离眼识的。对于唯识家所立的式子来说,你意许的是“不离眼识色”,也就是说,你唯识所立的式子,实际上是“不离眼识色,不离于眼识”。既然有法差别有“离眼识色”、“不离眼识色”,你就应该把这两种情况都包括进去才行,现在你的意许只是“不离眼识色”,这当然是错误的。正量部般若毱多所立的式子,它的意许意则是“离眼识色,定离于眼识”。大家注意,我们根据般若毱多的理解,论式实际上是一个同义反复,在因明中间,强调有话要直说,不能立言在此而意在彼的傍准义宗,般若毱多的理解其实就是傍准义。当然了,在论典上法差别相违、有法差别相违等,这是陈那新因明早期不完善的地方。再者了,比如法差别相违的例子“眼等唯为积聚他用,积聚性故,如卧具等”,这实际上就是佛教成了第三者、搅局者。在印度,这个情况被法称论师给取掉了,就是说法差别相违、有法差别相违根本是隔槽插驴嘴。在中国,窥基法师列出了只能立不顾论宗,这其实也是把傍准义给取消了,取消傍准义也就取消了有法差别相违、法差别相违等,这可以说是英雄所见略同。因为般若毱多这么理解大乘论式了,所以玄奘法师的式子实际上就成了针对于般若毱多的论式。我想如果我是玄奘法师,我一定不会用这个法子,因明中间有出过破,有立量破,出过破就是指出其毛病就行了。玄奘法师是用的立量破,立量破难度比较大,要立式子,为什么玄奘法师用难的方法?不知道。

般若毱多为什么会这样来理解大乘的论式?在玄奘法师这儿我们没看见说明,倒是在《宗镜录》中有一句话,实际上《宗镜录》是引用《义范》中的话,《义范》是唐朝开元寺道邑法师写的,他说“大乘宗有两般色,有离眼识本质色,有不离眼识相分色。”注意,只有这一句话,后来延寿法师给引申了一下子,加了后半句“离眼识本质色,小乘即许,不离眼识色,小乘不许”,这是延寿法师的错误,咱们暂且不说。根据《义范》中的说法,我们可以知道,实际上是般若毱多没有理解透大乘的这个“离眼识本质色”、“不离眼识相分色”,他把这二者之间的关系弄成了并列——“不离眼识相分色”其实是“离眼识本质色”这个集合中间的一个元素而已。也就是说,“色法”是把“色”给含括起来的。延寿法师也是没有弄清这个而出现的问题。注意,这儿不是只说名言这个层面。

般若毱多有了这说法之后,就有了辩论对象,而且玄奘法师把辩论中用的这个“真唯识量”给公布出来,让别人看。我们可以设计出这样一个场景:在无遮大法会上,立论者正量部的般若毱多,论对者是玄奘法师,观看者是小乘诸多部派、各种外道、世间凑热闹的等等,这次法会可热闹了。

玄奘法师立的辩破式是把大乘的式子给改了一下子,改成了“宗:真故极成色,不离于眼识;因:自许初三摄,眼所不摄故;喻:犹如眼识。”玄奘法师这个式子,可以说确实是万世之轨,根本没有办法辩倒的。为啥说它不可能辩倒呢?主要就是简别语的巧妙运用。

这里我强调一点儿,简别可不是只简别具体的什么什么过,而是简别掉有这个过的派别。为什么呢?因为每个派别,其思想都是成体系的理论,不然是称不上一派的。既然是系统的,就说明了它有其自身的逻辑,其自身的内在逻辑一定得是贯穿起来的,如果一个理论中间有一丁点儿的过失,就是这一派的理论体系自身逻辑就有漏洞,你要是有漏洞,你就先回去构建你自己的理论体系去,你不要来这儿辩论。具体到人也是这样,你要来辩论,你就也要把自己的逻辑贯穿始终,不然我就也给你简别掉。生死之辩就是这样,但要是请教问题的话,那是另外一回事儿。

先看宗,它的宗实际上是“色不离眼识”,因为是“色不离眼识”,所以这儿一定要注意,宗前陈“色”,它一定只能是眼之所对,虽然“大乘宗有两般色,有离眼识本质色,有不离眼识相分色”,但这里说的只能是“相分色”。这是一个关键。其“真故极成”就是简别。“真故”这个简别,就是说在胜义上来说,也就排除了世间相违,按窥基法师的说法,“世间共说色离识故”,你说色不离识当然应该算是世间相违吧?我一加“真故”就把世间相违给排除了,我不从世间角度来说,这样呢,玄奘法师把“真唯识量”挂出来后,就不让世间人说话,你只能听,不能辩论。

至于“极成”这个简别,就涉及到了最后身菩萨染污色、他方佛色等,因为这些色是有人承认有人不承认。所谓“最后身菩萨染污色”,小乘二十部中,除了一说部(根据吕澂《印度佛学源流略讲》第二章第五节中的说法,就是大众部)、说假部、说出世部、鸡胤部这四部跟大乘是一致的,不承认最后身菩萨染污色,这就把其他十六部给排除了,注意,被排除的十六部里是有正量部的,所以我刚才说般若毱多的正量部论师身份极其可疑。既然般若毱多的身份极其可疑,他到底是不是正量部呢?我们也只能根据常理来推断了:他是正量部的论师,至少名义上是正量部。比如说现在有一个人,他接了天台宗的法卷,则至少在表相上他是天台宗传人,他要再是一方的大和尚,住持天台宗的大寺庙,则隐隐然就成天台宗的代表了,也不管他到底对天台宗的理论有多外行,那他在外也会代表天台的。般若毱多论师想来也是如此,虽然从实质上他不可能代表正量部,但他在名义上总还是正量部。

这里我把小乘二十部分派情况给简略画了一下,从这里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他们的分派源流,纸小了一点儿,远了就看不见,反正知道有这回事儿就行了。

这里呢,虽然说把正量部给排除掉了,但般若毱多个人还不排除,为啥?因为这次无遮大会就是要他来作陪衬的。玄奘法师是戒日王要树立的正面人物,只有拿般若毱多来开练了。

般若毱多所立的论式,其中的宗支是“真故极成色,非不离眼识”,在大正藏44册(页171页下栏),慧沼法师的《因明入正理论义纂要》里是“真故极成色,应非即识之色”,不管怎么着,宗前陈是一致的,也就是说实际上般若毱多论师与大乘在这儿没有分歧,或者我们说他在这儿随顺大乘唯识了,所以虽然他承认“最后身菩萨染污色”,我们也不简别掉他。当然了,要是把他也给简别掉,玄奘法师就没戏唱了。

还有他方佛色,经部是承认他方佛色的,但他不承认其无漏,其他派根本不承认他方佛色,也就是说,既然如此,不与我共许的就先到一边儿凉快去,先等我与般若毱多讨论完了再与你们讨论,但那就不是“真唯识量”这个论式了。

再看其因支,因支的主体有两半截儿,“初三所摄、眼所不摄故”,这两半截儿是缺一不可的,要是只说“初三所摄”而不说“眼所不摄” 的话,则小乘就可以这样对治大乘唯识的式子:“真故极成色,非不离眼识;初三所摄;如眼根”。注意,这是我们把场景提前到对准大乘之时,而不是对治玄奘法师。相应地,玄奘法师的式子就成了“真故极成色,不离于眼识,初三所摄;如眼识”。这两个式子呢,根据窥基法师的说法,是决定相违,但窥基法师是说错了的,延寿法师在这一点儿上纠正了窥基法师。那怕窥基法师分析错了,也不耽误“初三所摄”这个因确实是太宽。如果要是只有“眼所不摄”而没有“初三所摄”的话,对方就可以立出“真故极成色,非不离眼识;眼所不摄故;如后五三”,所以不要“初三所摄”也是不行的。反正这样的话因就太宽了。

再说简别语“自许”,文轨法师说是遮“不定过遮相违难”,实际上不定过也好、相违难也好,我觉得说实在的,并不是“自许”在这儿的要点儿,反而是昨天郑伟宏老师说的那几句话才是自许的要点。窥基法师他们解读《真唯识量》,其实是在疏注《因明入正理论》中的“世间相违者,如说怀兔非月有故,又如说言人顶骨净众生分故犹如螺贝”这一句话时顺带说到的,所以并不完整,整个地打散,通读一下的时候,郑伟宏老师读的那几句话放在解读《真唯识量》这儿也是恰当的,当然,在那儿更需要,在这儿重复一下才行。昨天郑伟宏老师带着《大疏》,他翻出来了,我没有拿《大疏》,就翻了一下《大正藏》,在44册第140页中栏。是这样说的,“萨婆多等难。我以境为所量。根为能量。彼以根见等。不许识见。”现在郑伟宏老师不在,我这么说是对人家不公平,但昨天他说完这段话的时候,时间上不充分了,没得详说。我是这样读的:这个“自许”其实本意就是再强调一下简别掉萨婆多部等,就是告诉一下:你们不要来说话,我是排除掉你们的。

在这儿,咱们就得设计一下场景。般若毱多论师立一个论式,玄奘法师来破,其实在无遮大会准备阶段就有人要来参乎了,或者说是捣乱,比如萨婆多部等。玄奘法师得把真唯识量挂出来,这“自许”就是把捣乱分子给简别掉。

般若毱多写下了《破大乘论》,玄奘法师针锋相对地写下了《制恶见论》,现在要在无遮大会上挂出来,当然得说清楚,我这是有针对性的,把别人都简别掉,让你们免开尊口。至于说他十八日内无人改动一字,因为别人只能讨论别的论式,与这个论式无关,自然改不了这个论式。

最开始大乘所立的比量论式,根本是在成立自已的教义,般若毱多出来破,实际上他成了一个搅局者。现在玄奘法师要在无遮大会上挂出来,当然得把情况说清了。

喻支是共许的,我就不用分析了。因为这个论式对于玄奘法师、般若毱多论师来说,除了宗体不共许,其他的地方都共许,所以我认为还是共比量。郑伟宏老师说这是我把标准变了,我觉得没有,但现在郑伟宏老师不在,所以我的这话对郑伟宏老师来说是不公平的,人家没法说话了呀~~

更详细的解读,排除违教过之类的,只要“真故”、不要“极成”行不行等等等等,文章中写的有,我也就不多说了。虽然说观云法师、聂老师都给我说我可以尽管放开,但毕竟今天上午要我们三个人演讲,前几天都是一上午两个人,你让我放我也总不能把时间都占完。

至于三种比量的说法,自比量、他比量、共比量,这实际上是大疏中间明确出来的,根据“宗论而简疏”的原则,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三种比量的说法先放一边儿,恭恭敬敬地放一边儿供起来,不要理他。在论典中间,比量只有为自比量、为他比量,为自比量是自己的思维,而为他比量并不是真正的比量,其实是一种语言技巧。

在无遮大会上,戒日王实际上是让玄奘法师跟般若毱多论师两个人来表演辩论的,别人是只能看,没有说话的份儿,所以说郑老师说的,戒日王在无遮大会上实际上是用了一些高压手段,这个是确实的,要是我是戒日王,我也要用些手段以保证我树立的典型。其他人来捧我无遮大会的场那我欢迎,你可以向玄奘法师请教其他问题,但不能在“真唯识量”上发言,那就是违了规则了。不过请教其他问题的话,玄奘法师的回答也就不是“真唯识量”论式了。

单讨论“真唯识量”论式,它能立起来,但按义理来说,其义并不尽。不过因为是唯识的常识问题,也就不用多说了,你要是不懂的话,我们托一下护法论师,给补起来也行。

后人的错误,最明显的错误是出现在永明延寿法师这儿,主要有两点儿:第一在给解读的时候,用了不共义理,小乘实际上是不许的,象他拿四分说来解释,这不对。

第二,“大乘宗有二般色,有离眼识本质色,有不离眼识相分色,离眼识本质色,小乘即许,不离眼识相分色,小乘不许”。前半句没错,说大乘中有色法和色的区别,字典上也说了,“离眼识本质色是阿赖耶种子所生起来的色法”,但真唯识量讨论的其实是“眼之所对”的色,而不是色法。

另外,延寿法师还有几个小错误,但那是枝末。

    最后我说一下,因明一定得是现场,我今天说的也是。言诠只在当下有用,离之则不可得。我的话说过也就算了,大家若来问我什么,我也不回应了,因为我觉得我把可能会有的疑问都说到了,几乎没有啥遗漏了。法师们给录像、录音了,这是会务的安排,我遵守这个规矩,但你们的不要外传,我自己也录了,我们学生会给翻成文字的,然后我再修饰一下,我自己来定,你们就不用劳累了。

 

    【说明】此为根据录音进行的整理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