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点准备

   

出山之前,诸葛亮就一青年农民而已,按其本分,就应该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用心考虑什么时令做什么农活,哪块田地土质水肥状况如何,适宜种植什么庄稼,即使田里没活,也应该象《李豁子离婚》戏里的李豁子那样,“清晨起早去拾粪”。可诸葛亮不这样,他在研究天下大势,为自己成就大事业做着准备。

刘备虽称天下枭雄,从小就准备当皇帝--指村口桑树说,我若为天子,当以此树为华盖--其实在最重大问题上竟是一个糊涂蛋,在中原地区瞎撞了十来年,先后投奔曹操、袁绍、吕布、刘表等人,一无所成。诸葛亮在对“当前国内外革命形势”的认识上显然比刘备高明多了,发表了中国历史上著名的策论《隆中对》,为其分析天下大势:中原地区曹操根基已经稳固,江东地区也经孙坚、孙策、孙权三代经营,你在这二个地区已经没有得手的可能了,现在只有西川这个地方敌人统治力量薄弱,你应该去那儿发展,“诚如是,则大业可成,汉室可兴矣。此亮所以为将军谋者也,惟将军图之”。并命童子取出一轴画:“此西川五十四州之图也。将军欲成霸业,北让曹操占天时,南让孙权占地利,将军可占人和。先取荆州为家,后即取西川建基业,以成鼎足之势,然后可图中原也”,这就为刘备规划了正确的战略方针。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三国时期,可以说是诸葛亮规划出来的。诸葛亮一篇《隆中对》也把刘备这个集贸市场上贩卖席子、草鞋的小商贩送上了昭烈皇帝的宝座。刘备自己当时就称“先生之言,顿开茅塞,使备如拨云雾而睹青天”,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诸葛亮未曾出山,已经透彻地认识了天下大势,甚至连地图也画好了。这可看作为出山做好了准备。诸葛亮也该大展宏图了。

还是在《三国演义》中,另一个早已做了准备的是邓艾。夏侯霸向姜维报告“魏国新有二人,正在妙龄之际,若使领军马,实吴、蜀之大患也”,这二人是钟会和邓艾。夏侯霸介绍邓艾:“幼年丧父,素有大志,但见高山大泽,辄窥度指画,何处可以屯兵,何处可以积粮,何处可以埋伏。人皆笑之,独司马懿奇其才。”诸葛亮考虑了政治战略,后来成为政治家,邓艾考虑军事,后来成为军事家。是邓艾仅率两千余人,偷渡阴平,活捉刘禅,灭了蜀国,为国家统一立下了不世之功。邓艾也是少年时代做了准备。

还有一种说法,孔夫子有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那是在社会没有大变化时代适用的一句话,你只须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安守本分,不必考虑那么多。但在大变革年代,在“跨越式发展”成为趋势的时代,就不行了。在三国时代就有相反的例子。当时就有人评价说,若是太平年代,刘表仁人君子,可位列三公,但在群雄逐鹿时代,连自保也不成。他的荆州硬被那些虎狼之辈抢夺撕裂,自己也成为千古笑柄,两千年后的叶剑英元帅说“景升父子皆豚犬”。啥年代说啥话,圣人之言也有个适用范围。

俄国十月革命是城市起义,工人运动,巴黎公社也是这样。于是中共建立之初也学习人家,并形成思维定势,只注意搞城市工人运动,如著名的二七大罢工、广州起义等,但都在做出重大牺牲后仍然失败了。毛润之当时地位并不高,但他要谋其政了,他开始考虑最高领袖应该考虑的问题。中国革命的中心问题到底是什么,是城市、工人还是农村、农民?而农村、农民问题是别人没考虑过或没重视过的。毛润之把考虑的重点从城市、工人转向农村、农民,为奠定他后来几十年在中国无与伦比的地位做了准备:1924年他发表《国民革命与农民问题》,提出农民问题是国民革命的中心问题;1927年发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提出农民是革命的依靠力量。他暂时放弃城市,转向农村,开辟井冈山道路。后来中央没处去了,只好也去了毛润之的井冈山,毛润之地位就突出了,“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12个字,象“隆中对”规划三国鼎立局势一样,规划了中国后来的政治格局。毛润之早谋其政,在地位不高时就考虑“国民革命的中心问题、依靠力量”这样的大问题,并打破思维定势,开辟了全新的道路,终于成就大业。

 

政治伦理

 

礼,我们现在的理解偏重于礼仪、礼貌等。其实,在中国古代,礼最主要的是指政治伦理,政治生活中的准则、制度。《三国演义》第二十回“曹阿瞒许田打猎  董国舅内阁受诏”说的是这么一回事:曹操和汉献帝在许都郊外打猎,汉献帝在前,曹操作为臣子本应与汉献帝保持一定距离,但曹操与汉献帝拉开的距离太小,“只争一马头”,后来,献帝射鹿不中,让曹操射,曹操竟不谦让,用献帝宝雕弓,金鈚箭射中,待群臣称贺,曹操竟迎于帝前承受。这一非礼举动,惹得关羽提刀拍马而出,要斩曹操,幸被刘备制止。

曹操没有与献帝保持矮一截的距离,惹出大祸,不仅几乎挨关羽一刀,还惹得许多大臣愤怒,计议除掉曹操:国丈伏完、车骑将军国舅董承、侍郎王子服、将军吴子兰、校尉种辑、议郎吴硕、西凉太守马腾、豫州牧刘备等,而且献帝本人咬破手指写下密诏交于董承,让他组织政变,拿下曹操。此即“董国舅内阁受诏”。

为走路拉开距离小了一点,就要如此,是小题大做了吗?不!

《论语》在中国文化中有最崇高的地位。《论语》中,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季氏是鲁国大夫,在家里开舞会,按礼制本应4416人跳舞,可他竟用了8864人跳舞。64人是天子之礼(八佾)。孔夫子愤慨地说:“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孔夫子那么有修养的人也忍不住发怒了。

五四之后,有些礼仪虽然在名义上不再不标榜了,但它已渗透到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中。在重要场合 ,座位是非常有讲究的,该坐哪个位置就坐哪个位置;开会入场,一把手先行,别人应保持距离,让人家突出出来,这在电视上我们都是经常看到的。

我们老百姓不上电视,但我们所在的小单位也是政治体系的一部分,也要讲政治伦理,包括在不起眼的地方。古代的例子好举,我们说古代的吧。《鹤林玉露·甲编·卷二》中记载,显仁太后请客,秦桧夫人等一群诰命夫人出席,席间,显仁太后介绍菜,说这种鱼叫子鱼,怎么怎么珍贵,秦桧夫人说,“妾家有之,当以百尾进。”回到家里,秦桧问起席间佚闻,听说这事,大惊:“你闯祸了!太后请客用这种鱼,以为珍贵,你咋说咱家有呢?”秦桧毕竟是考上的状元,脑瓜特别灵,想了一招才糊住了窟窿:给太后送青鱼。显仁太后一看笑了:“傻瓜,没见识过吧,你送这几条是青鱼,虽然很象咱们昨天吃的子鱼,但根本不是。”秦桧夫人也装起了傻:“哎呀,是吗?”终于拉开了与太后的距离,维持了皇家高高在上的尊严,也保护了自己。

  古代的事好说、敢说,现代的事就不宜多说了,只须记住,衣食住行、吃喝拉撒、请客送礼,你不要只考虑一个目标--排场--还要考虑其他因素,我什么地位,我的领导用了多大排场。如,领导好朴素,戴了一副几十块钱的眼镜,你就不要标榜自己的眼镜几百块,虽是你自己钱买的,但你不能挡住他心里认为你奢侈,由不认同到不喜欢,由不喜欢到厌恶,那你的麻烦就多了,更不要说升迁了。要不怎么说“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风过草偃”。官员生活习惯造就社会风气,就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