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范传

      师范禅师,蜀郡梓潼(今四川梓潼县)人,俗姓雍,字无准。他刚刚九岁的时候,就辞别家人,来到阴平山拜道钦和尚为师,出家修行。师范禅师原本生性颖悟超人,只要读过的书,无不过目成诵,终生不忘,因此,他在山寺中跟随道钦和尚颂经念佛没几年,便已是学得满腹经律,超出同辈人许多了。
    到了宋光宗绍熙五年(公元1195年),饱读经律论赞的师范禅师便四处游学。他游学的第一站便是大名鼎鼎的成都正法寺,向寺中著名的益尧和尚请教禅机。益尧和尚开口便呵问他说:“禅是什么东西?坐禅的人又是谁?”
    就这看似平淡无奇、十分通俗的两句问话,却把饱读佛经教义的师范禅师给难住了。他夜以继日,无时无刻地体验参究这两句颇富禅机的问话,可却又一直参不出结果来。
    第二年,师范禅师便东出剑门关,游走广东、浙江一带。
    在阿育王寺,师范禅师拜谒了佛照和尚。相见时,佛照和尚问师范禅师:“你是哪儿的人?”“剑州(今四川)。”师范禅师照实回答说。“那你带了剑来吧?”佛照和尚接着又问。师范禅师一听,却并不正面回答,只是在那儿独自唱了佛号来。佛照和尚一听,不觉大笑,就当着他的面告诉众人说:“他可真是一个乌头子,不过是因为战乱时期,家居贫困,不得已才剃度修佛的……”从此,人们就都管师范禅师叫“乌头子”。
    后来,师范禅师又来到灵隐寺拜谒破庵禅师。就在这时,有一位佛门中人前来向破庵禅师请教,问他说猢狲子捉不住怎么办才好。破庵禅师听罢,点头又摆头,然后说:“你费力却不讨好地去捉它干什么?如风吹水,自然成纹,不是很好吗?”
    当时,师范禅师正好同时在座。他一听,不禁大有启悟。
    这之后,师范禅师又与月石溪,一起去浙江天台雁宕山。于是,师范禅师又得以在瑞岩寺邂逅雪峰云禅师。雪峰云禅师也久闻师范禅师大名,因此,相见之后,就十分恳切地挽留他与自己一起修炼、参证佛法禅机。师范禅师答应,于是便居止在这里。
    可就在当天晚上,师范禅师突然梦见一位身材修伟、仪容肃严的佛门中人手持一把茅草,呈送给自己,而且态度十分恭谨,全不像戏谑之意。醒来之后,梦中的情景依然一清二楚,毫不错乱。师范禅师觉得奇怪,却又不知道这究竟预示着什么。
    第二天,明州(今浙江宁波市)清凉寺专使不远千里,风尘仆仆地来到瑞岩寺,延请他前去住持清凉寺。
这样,师范禅师便来到清凉寺。刚走进寺院,进入正殿,师范禅师便猛然发现眼前供奉着的这位伽蓝神像,威容慈貌、穿着打扮,和自己那天晚上梦中所见完全一样,毫无二致;走近仔细看牌位上的字,又发现上面分明写着“伽蓝神茅姓”的字样!
    师范禅师这才明白,原来那晚梦中相见的神灵便是眼前这位伽蓝大神;而伽蓝神分茅相送,原来正是预示自己要来住持这巍峨挺拔的清凉寺。从此以后,师范禅师更加相信了佛法灵异。
    于是,师范禅师便在这里住持了三年。三年之后,又迁往焦山寺,接着又继雪宝禅师之后,奉朝廷之命,住持阿育王寺,在此师范禅师住持了很长时间;然后又奉旨同时住持双径寺。
    一天,皇帝诏令师范禅师前入皇宫大内,到修政殿上给皇帝亲自演佛说法。师范禅师奉命前来,凭借自己丰富的佛学知识、深刻睿智的禅理和流畅的讲说口才,滔滔不绝,洋洋洒洒,奏对称旨,深得皇帝的欢心,不仅赏赐他并金襽衣,而且封赏他为“佛鉴禅师”,以示优宠与褒奖。
    回到径山,师范禅师又接着住持佛寺庙宇。在这里,他两次主持修复被损坏的殿堂;而且在离寺四十里远的地方,修筑了过百间房屋,用以接待游僧,并给题写了匾额“万年正续”;接着师范禅师又在“万年正续”的西面几百步远的地方,建造了一座小巧别致的佛庵,以备自己和其他僧侣日后归隐藏身。在庵内,师范禅师还修筑了几座高楼重阁,用来收藏朝廷所赐御翰……
    到了宋理宗淳祐戊申(即公元1248年),师范禅师又在明月池旁修筑了一间别室,命名为“退耕”,准备归隐修习。可是,就在这一年的三月初一,一代高僧师范禅师却突然疾病发作。眼见西去之日在即,法师便强撑身体,召集自己的门徒弟子,升座宣告说:“山僧确实年迈得很了,况且,现在我已大病缠身,不日即将西归。现在,我已无力给你们说经念佛了,不过,我还是要勉强地将我从前所未能全部传授给你们的东西,尽情地抖擞出来,送给你们……”
    大家一听,无不悲痛万分,却又惊奇不已,不知老弱无力的禅师怎样将身内的学识、法力抖擞出来?大家正猜疑着,却见师范禅师勉强站起身来,将自己的佛衣用力抖擞几下,嘴里还说:“是多少便是多少,看到底还有多少……”
    弟子们为禅师的幽默与开朗感动,师范禅师却早已颤颤悠悠地回到方丈室中去了。
    到了三月十五日,师范禅师推知自己尘缘已尽,西归在即,再次命人召集所有门徒弟子集会,告诫叮嘱完毕,又亲笔写下了许多遗表、遗言;却又与其他风闻前来永诀的宾客诙谐谈笑,幽默横生,一如平日,而全不像大行在即的样子,也全不见半点悲戚哀惋的模样。
    到了晚上,师范禅师便不再谈笑了,而只是命人拿过来纸、笔,然后挥毫大书一首偈子:
    来时空索索,去也赤条条;
    更要问端的,天台有石桥。
    写毕,掷笔端坐,便冥然而逝。
    师范禅师圆寂之后,尸身停放了十四天,而颜色丝毫也没有半点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