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宗教批评请到台面上来

 

 在前几天的中越佛教教育研讨会上,专家、学者们说了不少,不管怎么着,那怕他们说的天花乱坠,他们毕竟是局外人、旁观者。当然,旁观者清,他们的意见很中肯,但都是原则性的东西,这是因为他们实际上并不清楚咱们佛教教育的具体操作规式,也是的,咱们不对校外人说实话倒是个原因。
      宗教批评对于整个宗教来说实际上是很重要的一块儿。再者,出家人、教界其实是弱势群体,我们老家那儿就流传一句老话,叫“没赖场,赖和尚”,有了啥坏事找不到肇事者,就诬赖和尚,拿和尚顶罪。学界当然比老百姓理智得多。既然教界是弱势群体,而且教界现在又确实存在着一些问题,那就不必用“批评安全模式”?把理智用在“批评安全模式”上,不是好现象。你要是真为出家人好、为教界好,最好直接言其不足之处,促使它改。当然,直言的批评是需要一定程度上的勇气的,而且又不合中国人“和为贵”的传统,所以咱们也就不必奢望外人。咱们自己人呢,都是当局者,虽然说当局者常迷,但毕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咱们也都有自己的想法、看法。现在我就借着这次中越佛教教育研讨会的因由,来说一下批评缺席。
  一个事物总是在批评声中成长起来的,只有“好风凭借力”,才能“送我上青云”,要是这个事物承受不起批评的冲击,那它就很难成气候。可咱们的佛教教育,在正式场合中,总是得到赞扬、喝彩,很少有批评。只要是个人,谁都有分辨能力,对佛教教育的现状其实都有各自的评判,私下里谈起佛教教育的时候,不少人确实不乏真知灼见,但一到正式场合,就不行了,在场下那精彩的真知灼见就被套话挤得没了影儿。
  这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咱们教界确实被宠坏了,听不得批评声。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做家长的都知道,要把小孩儿教育好,对小孩儿不能一味地宠着,该批评还是得批评的。当然,不能象过去一样棍棒底下出孝子,就是说灭佛灭法这种粗暴的方式不是解决问题的法子。对于小孩儿要恩威并用,对了就要赞扬赞扬,赏他一块儿洋糖什么的,要是不对,就得敲拉敲拉,不然的话,这个小孩儿就毁在赞扬声中,这就是“捧杀”。王安石写的《伤仲永》为啥是千古名篇?教训深刻!佛教也是这样。在赞扬声中,教界人飘飘然地把“自我”给放大了,放得太大,大得失去了载体、依托,失去了背景、前提,这么一来,他也就失去了其存在的真实性、合理性,这时候要是不采取措施,当他们连“自我”本身也不堪其“大”时,他们就会象吹得太胀的气球一样,要爆成碎片的。这是整个教界的悲剧(老百姓们的詈言教界会清高得不屑一顾,或者根本就没有听见)。被赞扬包围着的人能够保持头脑清醒的不多,可你既然是宗教师,你的身份就要求你必须有清醒的头脑,不然就是你不合格。王雷泉老师说“法不归位”,宗教师不合格也是“法不归位”的一种表现。
  文革后,佛教教育事业的开展,确实成绩很大,这个不能否认,该肯定的成绩咱们也还是得肯定。同时,佛教教育中存在的问题也不少,但是,肯定成绩的言语能够堂而皇之地出现,真诚的批评在正式场合只能缺席,这个现象应该引起注意。当然,我并不是说成绩讲得太过了,实际上成绩讲得也还不够,而是说说成绩与批评应该保持平衡,现在是讲成绩的一端有,可批评的一端没有。现在应该讲成绩的一端再提高点儿,批评的一端更是得加快步伐赶上,努力与讲成绩保持一致。
  佛教教育中的事儿大家已经看得明明白白,但要是照直说出来,就会引起“灾难性”的后果,这确实很可怕,我是亲自尝到了,个中滋味可真是“欲哭无泪”。应该说,真正的宗教批评是“莫斯科不相信眼泪”的,可咱们现在的教界缺乏良好的批评环境,咱们现在的教界环境包含了太多的感情因素等东西,所以,“宗教批评家”只能无奈地失语,宗教批评界也就缺乏勇士。
  是不是说只是由于教界的原因?不是的,宗教批评家们也得反思:我是否真懂宗教?xxx先生亲口给我说过,他说,虽然我们说起来是专搞宗教的,在宗教界也算个人物,但我们实际上大都不懂宗教。什么才叫懂宗教?不是说你能给讲一部《华严经》,你确实讲得好,讲得天花乱坠,但仅凭这个是称不上懂了佛教的,你应该到民间看一看,察一察,不要老窝在书斋里。其实信徒的心态很微妙,与所信奉的教主的关系也很耐人寻味……这些宗教批评家们的批评不是给宗教实践中的问题提出了锐利的、一针见血的批评意见,所以,批评家们即使是真心来批评,但大都力不从心,批评得很蹩足,只能说你那是“真诚的梦语”。没有切中宗教界时弊的批评,换来的只能是教界的不屑一顾。
  宗教批评家们也得勇敢地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你们的任务就是给教界以理性的监控,这是你宗教批评家的责任,你不能不负责。在中越佛教教育研讨会后我与xxx先生私下聊,当说到中国目下的佛教教育现状时,他竟然说,这是你们教界的事儿,我们不好说啥。这叫什么话?宗教批评与教界实际上是相互依存的关系,谁也离不开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什么使得这位先生说出这样的话呢?也可能是我的名声比较臭,老骂人,他怕。xxx先生说我当时是锋芒毕露,直到现在我也没芈过来他是在夸我呀还是在骂我。
  我这是随口胡说,没啥规式,很乱,而且本来是该说佛教教育的,一下子说成整个佛教了,有点儿跑题,跑就跑吧。归一下子有这么几点儿。
  最严重的,是处于宗教信仰核心层的有身份儿的教界人士没有摆正宗教批评的位置。这个圈内关心宗教批评的人太少了,置身于信仰圈层的人缺乏理性思维是普遍现象。改变这个状况的任务就落在了大家的身上。毛主席说过,“你们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有师父说,要了解佛教教育的真实情况,必须到青年学生中去了解。你们年轻人对宗教批评的态度明显地不同于我们老一辈。你们是教界的希望所在!
  第二是宗教批评的园地太少。说实在的,咱们佛教界公开发行的刊物,只有《法音》、《佛教文化》等有限的几本,而且它们因处在“天子脚下”,也就决定了它们不能太肆意。相对来说,佛教界的内部刊物倒是一片广阔的天地,但宗教批评在这里的处境现在也很是艰难。目下有一块儿园地,就是网络。现在网络上的批评是无序的,需要引导,要是把这个弄好了,潜力无穷,值得投入。
  第三,基于信仰核心层对宗教批评的态度、宗教批评的园地这两个原因,使得宗教批评的权威难以出现,没有权威性宗教批评人物就使得宗教批评界没有凝聚力。当然,这个还是远期的,因为现在宗教批评还没有怎么露头,我想以后肯定会形成一门成规模、有系统的宗教批评学的。
  当然,咱们“中国文化是建立在一种不诚实之上的狡狯文化”,这是柏杨说的,比如说,在台面上我会说,欢迎大家批评、多提意见,其实在我的内心里是说,拜托你们,千万不要在这儿给我唱反调。都是中国人,自然都明白中国华夏民族这套“皮里阳秋”的把戏、这么一种思维模式。都知道我话里的话,所以不会真的来给提出批评的,这就是咱们中国人的人情世故。这时候我说让宗教批评家们出来,是有些为难人家了,我这等于是让人家向强大的中国传统挑战,面对这么强大的对手,有点儿亀憟也是正常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就使得宗教批评的开展很难,但是,知难而上是一种品格,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悲壮的事儿,为了宗教事业,值得。
  说了这些,其实也是滑头,只泛泛地说,也不举具体事实,没有事实就没有内容、力度,但举事实就更伤人了,也只能泛泛说说。就打住吧。下边儿请各位同学们也谈谈你们自己的想法,谈你们的真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