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仰止,清范永存

    今晨起来,打开电子邮件,收到高雄林碧玉大德的来信,告知于老维摩已经西逝,我的神情顿时凝滞了……
    记得去年的今日,我在林大德的陪同下,来到台中的学府路,看望了于老维摩。他老是那样的好客,那样的健谈,更难得的是在他老言词中所蕴涵的中洲人士的那种厚重、那种宽宏,实在令人永生难忘。
    其实,在我还没有与于老维摩见面时,他老却曾为我做过序。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应社会科学院与岳麓书社之邀,为《中国近代佛教人物概论》一书撰写杨仁山部分。在文稿完成之后,谁知岳麓书社无端毁约,而原约稿人王兴国也逃之夭夭,因而我所撰写的八万余字就当作“练笔”了。后来,我把文稿交给圆明出版社的吴明兴先生,也没有打算出版,只是送给朋友看看而已。但吴先生乐于助成,欣然排版单独印行,并请于老居士为之做序。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既感到万分欣慰,同时也深感汗颜:原因是此书并不是一个单独的书稿,只是按原来稿约撰写中的一个部分,由于受字数、体例等多方面的限制,只能概略的介绍杨仁山;其次,于老在近现代佛教研究方面是专家,又曾出版过《杨仁山居士评传》的专著,在他老面前我深感汗颜。然而,于老却乐于奖掖后学,从不计较自己的名利得失,竟然乐意给我做序,这使我感动不已。说诚实言,当时,我虽然未与于老谋面,但我心目中的他老,形象已是十分高大了。
    再过四年,我到杭州去给佛学院的学生上课,在那里与韩廷杰先生等朋友交往十分融洽。韩先生曾为于老在大陆推介过《中国近现代佛教人物志》一书,交情甚厚,我从韩先生那里得知了于老的一些近况,对于老的心脏手术之后的健康尤为担心。在我离开杭州之后,韩先生还在杭州任教,我从韩老那里断断续续地得知了于老的一些情况。
    去年九月,我应高雄《妙林》杂志社的邀请访台,刚到高雄不久,就在林大德的陪同下去台中看望了于老,这既是我与于老的第一次见面,同时也是最后的一次诀别。当我们来到学府路于老的办公室--李炳南居士文教基金会时,于老早已笑容可掬地在那里等候我们了。与我想像中的于老竟然一点不差,他老身材魁伟,面容和善,笑谈中渗出一种让人可以切实触感得到的亲和力。在一个多小时的交谈中,我们涉猎了中国佛教乃至中国文化中的诸多论题,我从于老那里获益良多。于老本是洛阳人,天下第一伽蓝白马寺兴造于斯,又是玄奘大师的故里,因而与佛因缘甚深。由于时势的动乱,于老从年轻时的持笔从戎到辗转台湾的悬壶济世,目击了人世沧桑,也从世人的身病反思到了心病,进而追溯到病根。于是,于老潜心于佛学研习之中,他老身体力行,在唯识诸学方面建树高深,特别是在近现代佛门人物研究方面成果,可谓两岸仅此一人。然而,于老不居功,也没有一丝老前辈的架子,他老那和蔼可亲的面容,至今还在我的脑海里浮现。
    在临别前,于老非常热忱地邀我在他办公室里合影留念,他老特意挑选“曾经沧海难为水,五岳归来不看山”的钟鼎字体楹联作为背景,在那里留影一张。而今,我打开照片,端详于老的笑容,似乎从他老那祥和的笑容中见出了一代伟人的坦荡胸襟,也似乎从照片的笑容中见到他老往生的会心喜悦。然而,我等毕竟是诸漏未尽的凡夫,面对此时此景,难免不眼泪潸然……我与于老的另一张合影是以“李炳南居士文教基金会”为背景的,打开照片,我发现于老依然庄重地站在那里,他所创立的这个基业,后人也必将会如法继承,并发扬光大的。
    人生无常,世事沧桑,去年的今日,我正在您的厅事中聆听您老的教诲;今年的今日,不期您老悄然离去,而且是永远的离去。这在断尽烦恼的您来说,自然是终极目标的实现,法喜充满;而对于尚在尘世浮沉的我等凡夫,则是不胜其哀……何况,我一生并不完全看重学识,与学识相比,我却更加敬重道德。在我相识的友朋之中,您老是难得忠厚长者,也是人格圆满的一代大德,您老那“高山仰止”的形象,永驻我的心中。今日此时,您老虽然离我而去,但我深信您的清范,将作为后人的表率永存人世。
    安息吧!尊敬的于老!

    时二○○五年八月卅一日,长沙蔡日新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