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弘一法师想到人性的残酷
弘一法师圆寂前交待门下弟子:“我死后你们将我法身连同卧榻一并火化,不过火化时务必要在榻下放碗清水。”弟子不解:“放碗清水作甚?”法师言道:“木榻久已朽坏中空,其内必有蠹虫,一旦火起它们将无处逃生,一碗清水或可挽救几条生灵……”
人云佛家慈悲,我看更多的还是人性的光辉,虽然佛经中诸如割肉喂鹰、舍身饲虎之类的故事听来颇觉悲壮,但骨子里却充满愚昧和偏执,象弘一法师这般随性自然仿佛与生俱来的悲悯之心,才真正动人。
本来这个故事我早就淡忘了,可报上的一则新闻触动了我的记忆。新闻说某女士丢了条白色的京巴,现在焦急万分,她很怕这条名叫“格格”的巴狗象她之前养的猎犬“多多”一样,被人绑住四肢用雪球砸死,如果再看到那悲惨的一幕,她发誓今后再也不养庞物了。
看到这里我想起我小时候养过的两只长毛兔,那时我太小,还没想过给它们起名字。记得刚看见它们时,它们还只有一点点大,在深秋的寒风里瑟瑟地发着抖。我和爸爸给兔兔安了窝,我还每天用青菜萝卜喂它们,看着它们渐渐长大,大到我再也不能拎着耳朵把它们提起来。可就在一个凉爽的仿晚,我领着小兔出去散步吃草时,一群大孩子发现了它们……
恕我不能叙述事情的过程,因为直到现在我的心还会抽搐,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把兔子抓到楼顶上扔下来摔死?但我看见他们开心地笑了,就象刚吃了根奶油冰棒。我无法形容我心中的恨意,我想该和鲁迅得知长妈妈弄死了他的隐鼠时的心情一样吧。不过鲁迅比较斯文,他只是在文章里把长妈妈写得很讨厌而已,但我的报复却直接的多。我用弹弓打了那群孩子中为首者的眼睛,当然是在暗处,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我平时并不怎么会玩弹弓,可那一次出奇地准,他的左眼几乎瞎掉。多年后我还在街上遇见过他,他刚被放出来,左眼下的伤痕还很醒目。
有这种经历的人好象还有很多。比如考琳.麦卡洛的那部著名小说《荆棘鸟》就是这样开头的--女主人公麦琪得到了一件生日礼物--美丽的洋娃娃阿格尼斯。可麦琪的两个小伙伴--十岁的杰克和九岁的胡伊,不知为了什么原因竞当着麦琪的面撕碎了阿格尼斯,还将她的头和衣服上的珍珠扔到了地上。三岁的麦琪吓哭了,因为她看到了没有牙齿,没有头发,肢体扭曲的娃娃,看到了娃娃空空的头颅,还有那两根戳穿眼珠的,直达头顶的金属棒。阿格尼斯是麦琪心目中美的化身,也是她童年的梦,可两个男孩不仅夺去了这个梦,还将之变成了麦琪心中永远挥不去的阴影。
有位科学家研究了多名穷凶极恶的罪犯,结论是他们脑中都存在某种引发暴力冲动并危害他人的基因,而这种基因很可能是与生俱来的,也就是说,某些人生来就是恶棍,可以不为什么就去伤害别人(或动物)。比如在街上,前面骑车女孩子的书包从车架上掉了,后面骑车的男子完全有时间刹车或是避开,可他就是要从书包上压过去,然后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比如夏天的水洼旁有人把小蝌蚪一只只捉住,然后扔在太阳下晒死。看到这一切我们能说什么做什么呢?
写到这里,当然会有人说我矫情了,我承认,我的确矫情。然而弘一法师又何尝不矫情呢?佛家主张扫地莫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但不小心还是会踏死了蝼蚁,烧死了飞蛾,却不知会不会因此犯下罪过,去不得西方极乐世界?《圣经》中说上帝会眷顾他的信徒,然而六百万犹太人死在毒气室的时候,上帝又在哪里?难道是这六百万人太卑微,不值得他拯救?
想到这里,我只有苦笑了,这世界随时有战争,人命根本不值钱,哪里还有功夫论什么无聊的善恶?但还是希望残暴血腥的事情少一些,至少在我们身边少一些,所以我希望有关部门尽快出台一项动物保护法,象外国那样,我们看到有人虐待动物时可以打110,也许能挽救几条小猫小狗的命也说不定。不知比起弘一法师那“一碗水”的功德是不是又进了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