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

二叔家三口人，二叔、二婶和女儿盼盼。

二婶信上帝，信得很认真。

见了人，嘴不合，什么上帝无处不在，无处不有啦，什么信上帝的人死了能上天堂啦……

“二婶，天堂啥样子？”村里有人问。

“天堂里，吃的东西，比苹果的味还好，住的地方象王母娘娘的宫殿。”二婶自豪地答道。

五月里，黄麦连天。九月里，抢种抢收。二婶上教堂礼拜，雷打不动。

二婶家的猪病了。二婶一整夜都跪在猪圈里。夜冷地寒，二叔疼二婶，出来拉了几次，都没有把二婶拉回屋。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二叔要去抓药，二婶不肯，说，“上帝把猪治好了，你会说是你用药才把猪治好的。”

二叔苦笑不得，借故去地干活，偷着去给猪买药。二婶在教堂里做见证，泪眼满面，说上帝救了猪，救了他们全家。

开春，二叔到城里去了，干建筑工。女儿盼盼已是初一学生了，往后上大学要花大钱。

有一天，盼盼从学校回来，说肚子疼。

二婶忙叫了几个姐妹来祷告。说也神，过了半个时辰，盼盼的肚子不疼了。

后来盼盼肚子一疼，二婶就赶紧祷告。

二叔走了九个月的时候，盼盼肚子疼的次数多起来，盼盼也偷偷去买止疼片，但是不管用。暗地里给爹写了封信。

二叔见信，立马回来。带盼盼到县医院看病。

在县医院，医生单独见了二叔。

医生很气愤，很惋惜地说：“你这父亲咋当的，你女儿子宫瘤已到了晚期，最多能活两个月。”

晴天一声霹雳，二叔说啥都不信，非要再检查一遍。

医生们认认真真又检查了一遍，千真万确是子宫瘤，晚期。

回到家里，背着女儿盼盼，二叔把二婶狠狠揍了一顿。打罢，二人抱头痛哭。

盼盼所在的乡中，从校长到学生自愿捐款，亲戚抓，邻居凑，共集了两万元钱。

县医院的手术室里。

盼盼的肚皮割开了，里面的毒瘤已象熟透了的西红柿，烂在里面。如果再病发前期，子宫切除，没有生命危险，可现在太晚了……

医生们含泪又无奈地缝上了伤口。

花朵般美丽的盼盼，在班里学习成绩总是第一名，走时才一十三岁。

没有了爱女，二叔变得痴痴呆呆。

没有了爱女，二婶整日疯疯癫癫，每当正午或午夜都能听到二婶撕心裂肺的呼喊：“盼盼回来!盼盼回来! ……”

声音凄厉，令人耳不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