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铃关下寒山寺

 

扬眉

 

铁铃关在枫桥镇,是苏州仅存的抗倭遗迹。明代那会儿,古代的日本鬼子从海上进入长江,沿江而上再进入太湖,对苏州人民进行无情的骚扰。明嘉靖年间巡抚御史尚维安为抗击老鬼子,在苏州修了三个敌楼,一个位于现在的木渎镇,一个在葑门外,还有一个在枫桥,就是铁铃关了,所以铁铃关也叫枫桥敌楼。

不知道铁铃关为什么取了这么个名字。古代的建筑多有檐铃,也叫风铃、铁铃,词牌《雨霖铃》中的“铃”便是这个铃了。铁铃关是不是取自于此,俺不知道,但是俺喜欢这个名字,柔柔甜甜的姑苏梦里毕竟还有个让人警醒的铃声。

可是现在,铁岭关的铃声、张继落榜后的哀叹声,都淹没在铁岭关下寒山寺的钟声里了。

                                

入寺的门票10元一位,不算贵。

寺内香客了了,寺里的扫地老头说都是SARS惹的祸。对俺而言却是另一番清净的机缘,当年游寺时的繁华让俺至今心悸。

 不进香不随喜也不叩头,也没直奔大雄宝殿,进了山门就右拐,直接进了边上的跨院。

一楼,一亭,一池,一桥,一廊。

石曰池名“长乐池”,匾曰楼名“枫江楼”,楼也被誉为“枫江第一楼”。原来的“枫江第一楼”是已故的画家吕凤子先生所题,现在的匾额却是吕凤子的学生谢孝思所题了。

枫江楼是园中的主要建筑,楼的前身是修仙巷宋家的花篮楼,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宋家兄弟把此楼捐给了寒山寺,虽是移来的楼,尺度却异常的合适,其秀美和精致也给梵界凭添了几分妩媚。

                          

穿过西南角的角门,便是弘法堂了。堂里供奉着三位和尚,居中的是唐玄奘,右侧坐着的是鉴真和尚,左边立着的是个日本人,叫空海,这个日本人在西安的兴庆宫公园还有个纪念碑。

离弘法堂数步之遥有钟房,如今正在维修,不得一观其中的大钟了。可钟楼总是要上的,到寒山寺不听钟声,就枉费了张继的名诗了。

钟是清光绪三十二年(公元1906)铸的,督造者是江苏巡抚陈菱龙。钟下端坐着金装的地藏王菩萨,俺不明白地藏王为什么钻到钟底下,后来查了查资料——

据《阿含经》载,释迦牟尼佛讲:“若打钟时,一切恶道诸苦,并得停止。”地藏菩萨在仞利天,释迦牟尼在仞利天为其母摩耶夫人说法时,嘱地藏菩萨长住世间,任命他为幽冥教主,救济三恶道众生之苦。大钟下供奉地藏菩萨正是遵循释迦牟尼佛的教导。所以打钟的僧人一面口称“南无幽冥教主大愿地藏王菩萨”名号,随称名号随打钟,使三恶道一切受苦众生,闻钟声皆得仗地藏王的本愿慈力而脱离一切苦。

花了五元钱,俺得到了敲钟的权利,但只能敲三下。俺问旁边的沙弥,再饶一下可以吗?沙弥说,敲三下是福禄寿都来了,要是敲四下就是四大皆空了。正象俺不信敲钟能敲来福禄寿一样,五元钱要是真能敲出个四大皆空那倒真是妙事一桩了。

                              

 普明宝塔和塔院位于寒拾殿的后面,是九十年代增建的。塔院内环建有法堂、门厅、角楼,碑廊绕塔而建,色调红白分明,出檐深远,斗拱为人字拱,雄大厚重,风格雄健。碑廊内陈列了很多名家的碑刻,起首的是赵朴初,内容最多的却是那首著名的《枫桥夜泊》。

普明宝塔为五层楼阁式宝塔,据说是北京的专家按敦煌壁画复原的,塔和塔院都属于唐风建筑。

塔院的建筑风格取唐风,是有据可依的,但塔院取宋风也是可以的。我个人的意见还是偏向取宋风或明代风格,因为唐代的风格过于雄健了,和江南的温婉秀丽极不协调。宋代的中国建筑风格较为清丽,明代则在清丽里还有了几分谨饬,清代则有点陷于繁复了。

寒山寺建寺于“梁天监年间,初名妙利普明塔院,相传唐贞观年间高僧寒山子至此缚茆以居,乃易额曰寒山寺焉。夫初以塔院名之者,盖开山有塔,当无疑矣。而后沧桑频仍,代有兴替,洎乎有宋,太平兴国。初节度使孙承祐重建浮图七层,峻峙幡固,人天鬼神所瞻仰。”俺赞叹中国文人的伟大,竟能将历史中的人名、地名、寺名如此巧妙地整合得天衣无缝,简直到了“寺以人显,人以寺扬”的地步。寒山子和寒山寺究竟有多大关系,俺不是考据学家,不太清楚,不过,浙江人文大讲堂的154讲中有个老先儿,明确地说了,寒山子和寒山寺根本八杆子打不着,说得言之确凿似的——寒山寺的“寒山”这俩字儿,和“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的“寒山”一样,是意象、是情愫,根本不是寒山子。当然,世间本来就是这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候,也不必那么较真儿,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稀里糊涂,这是朦胧美。

                            

 出来的时候,经过罗汉堂,殿堂里的罗汉都换了金装,金光闪闪得让人再难领略到五百罗汉的千姿百态,门口照壁上的大幅旅游宣传画则让俺郁闷得直念“南无阿弥陀佛”。

千年的古刹,俺就这样又草草的掠过了,掠过的还有钟声里的夕阳。